联合国全球契约计划2004年首次明确提出ESG的概念,即环境(Environmental)、社会(Social)、治理(Governance)。经过近二十年的发展,越来越多的投资者和消费者开始关注企业在ESG上的表现,ESG逐渐成为衡量一家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和社会价值的重要指标。
然而,ESG理念在全球范围内得到广泛认可和应用同时,也出现了一些质疑的声音。此前,特斯拉公司首席执行官埃隆·马斯克因特斯拉在多个ESG评级中都没有获得高分,在社交平台批评ESG评级,认为整个评价体系就是一场游戏。过去一年,也有多个长期主张可持续发展理念的国际巨头陆续陷入“漂绿”质疑。
南方都市报近日发布的《2023责任中国ESG创新趋势调研报告》显示,今年以来,多个企业ESG风险事件成为全民关注的热点事件,如上海陆家嘴“毒地”风波、国泰航空空乘歧视非英语乘客、日本核污水排海事件、阿里云重大网络故障等。(详见此前报道)
目前全球范围内的ESG评价体系是否合理?中国ESG发展处于什么阶段?如何防范“绿漂”风险?针对这些问题,近日,南都记者采访了长江商学院市场营销学教授、ESG及社会创新中心主任朱睿。
联合国全球契约计划2004年首次明确提出ESG的概念,即环境(Environmental)、社会(Social)、治理(Governance)。经过近二十年的发展,越来越多的投资者和消费者开始关注企业在ESG上的表现,ESG逐渐成为衡量一家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和社会价值的重要指标。
然而,ESG理念在全球范围内得到广泛认可和应用同时,也出现了一些质疑的声音。此前,特斯拉公司首席执行官埃隆·马斯克因特斯拉在多个ESG评级中都没有获得高分,在社交平台批评ESG评级,认为整个评价体系就是一场游戏。过去一年,也有多个长期主张可持续发展理念的国际巨头陆续陷入“漂绿”质疑。
南方都市报近日发布的《2023责任中国ESG创新趋势调研报告》显示,今年以来,多个企业ESG风险事件成为全民关注的热点事件,如上海陆家嘴“毒地”风波、国泰航空空乘歧视非英语乘客、日本核污水排海事件、阿里云重大网络故障等。(详见此前报道)
目前全球范围内的ESG评价体系是否合理?中国ESG发展处于什么阶段?如何防范“绿漂”风险?针对这些问题,近日,南都记者采访了长江商学院市场营销学教授、ESG及社会创新中心主任朱睿。
朱睿:ESG理念的起源和发展在西方是比较引领的。今天我们看到关于ESG标准和评价体系的制定、维度的设定,主要的引领机构都是以欧盟为主,然后是美国,整体来看西方的确处在一个比较领先的地位。
中国对于ESG、商业向善的理解,我觉得处在起步的阶段,但是发展得非常快。因为有全球趋势和中国政策的引领,比如我们提出的碳达峰、碳中和目标,以及党的二十大对绿色发展的要求,都使得中国对于ESG的关注在近两三年迅速升温。我自己也是深有感受,两三年前,我上课的时候问大家什么是ESG?一个班里知道的人寥寥无几,今天如果再去问,我觉得会有三分之一或者一半人知道这个概念。
朱睿:由于发展时间和文化背景的差距,中国与西方国家对于ESG不同话题的关注会呈现阶段性的差异。在实质性的议题上,西方的企业可能会关注LGBTQ人群,展现出对于弱势人群或者个性化人群的包容,但这样的议题,现阶段很少会出现在中国企业的ESG议题中,中国企业可能更多关注的是基本的员工保障、环保要求达标。但是在我们的体系中,也会看到一些有中国特色的内容,比如关于企业文化、党建方面的议题,这是具有中国特色的ESG议题。
南都:有不少人认为,中国企业的ESG存在流于形式的问题,甚至是为了“装点门面”而做,你怎样看待这一现象?
南都:有不少人认为,中国企业的ESG存在流于形式的问题,甚至是为了“装点门面”而做,你怎样看待这一现象?
朱睿:无论最初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,我觉得开始做都是件好事。第一,说明企业意识到了ESG的重要性;第二,在ESG实践中,企业能够发现这件事对自己有利,而且这个利不仅仅是金钱上的,还包括品牌形象、消费者看法、员工忠诚度等,如果这些维度上有所提升,企业自然会在ESG上投入更多的精力,做得更科学有效率。
此外,我们看到很多行业,例如电商直播、新能源汽车等在开始的时候都会有泡沫,泡沫是必然的,但是在泡沫过后就会有沉淀,有越来越多的规范,通过一个淘汰的过程,会让真正可以沉淀下来的东西涌现出来。
南都:坚持“商业向善”是否意味着企业要让渡自己的利益?商业向善对企业最大的价值是什么?企业如何平衡可持续发展的投入和收益?
南都:坚持“商业向善”是否意味着企业要让渡自己的利益?商业向善对企业最大的价值是什么?企业如何平衡可持续发展的投入和收益?
朱睿:在我看来,商业向善是企业挖掘其核心能力的社会价值,并把这样的社会价值在企业的战略、业务发展以及资源配置中体现出来,从而让企业可以通过创造社会价值,更好地实现商业价值,真正做到可持续发展,成为社会进步的重要力量。
如果从这个角度去定义商业向善的话,就可以看出做商业向善并不意味着企业要去让渡自己的利益。短期或许会有投入,但是长期一定是为了企业更好的发展、有更合理且可持续的利润空间。
至于如何去平衡投入与收益,我觉得这个是量力而行的过程。就是企业有多大的能力,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,如果是一家创业企业,应该首先做到合法合规,之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更多关注员工发展,尽可能减少环境污染,不要去作恶等等。但是如果是更大规模的企业,那大家的期待和企业应该做的事情就要更上一个档次,甚至多个档次。
朱睿:“绿漂”不仅中国有,全球范围内都面临同样的风险。因为人都是逐利的,让企业去做一件ESG的事情,其实是有点反人性的,因此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但是不是真心在做这件事情,我觉得时间和市场都是最终的评判标准。所以从长期的角度来讲,我觉得一定是那些持续在做真正商业向善事情的企业会脱颖而出。
目前,欧美已经陆续出现非常正式且严格的法律诉讼,去挑战和惩戒有“绿漂”行为的企业,像这样的案例经常登上美国媒体的头版。这说明,当一个市场有非常好的监管机制的时候,自然会有第三方会去指责企业做出的违心行为,通过行政或者经济上的处罚和法律法规陆续的制定,会让这个现象变得越来越规范,同时引导ESG走向有据可依、可规范的正轨,但它需要一定的时间。
南都:你们观察到的过去一年里A股的ESG风险事件主要集中在哪些领域、哪些行业或者哪些类型?
南都:你们观察到的过去一年里A股的ESG风险事件主要集中在哪些领域、哪些行业或者哪些类型?
朱睿:最近有一家石油公司的案例,它承诺在ESG上会达到某个目标,但实际上它的目标可能会定得比较模糊,在真正汇报成果的时候,也会有浮夸的成分。再者,它会不断去调整它的目标,最开始目标列得比较宏伟,但是后面会一步一步把它缩小。当然最明显的问题还是真正列了一个目标,但实际上做的事情跟最开始的目标会有相反的行径。
另外包括快时尚服装公司,一方面这类公司可能会去做一些对环境和员工相对比较好的事情,但另一方面他们又因倡导快时尚,衣服迭代频率很高,这实际上对环境是极大的污染。
朱睿: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讲ESG里面的G,公司治理有一块讲商业道德,商业道德就是企业内部,从高管到员工再到客户上下游之间,是否有关于商业道德的定期培训?对于法规法律的学习和定期内审或监督?所以,这种机制的设计是我觉得是企业预防ESG风险最重要的一个维度。当然如果你已经出了问题,企业被开罚单了,那最好的方式就是去改。
南都:此前,特斯拉CEO马斯克在推特上炮轰ESG,原因是标准普尔全球评级公司在ESG评分中,只给特斯拉打了37分,而给烟草巨头菲莫国际打了84分。你如何看待企业过分关注ESG评级这一现象?
南都:此前,特斯拉CEO马斯克在推特上炮轰ESG,原因是标准普尔全球评级公司在ESG评分中,只给特斯拉打了37分,而给烟草巨头菲莫国际打了84分。你如何看待企业过分关注ESG评级这一现象?
朱睿:首先在全球范围内,对于ESG、可持续发展的评估还处在一个百家争鸣且比较混乱的阶段。我们专门研究过,世界上各大机构,从欧盟到北美有它自己的标准和考核方式,且每个机构的考核方式都是个黑匣子。
所以会有这样的报道,同样一家公司,当被不同的机构评级打分的时候,可能得到的分数和级别也会有差异。那这反映了什么现象?就是说目前ESG还处于发展阶段,大家都在用不同的尺子衡量,但这个尺子的标准没有制定,去衡量一个有变化性的东西,那它一定是处在一个混乱的阶段。所以我会鼓励我的学生去做真正对企业和社会有益的事情,而不是为了评级去做。
另外,我们不能简单地以行业来论英雄。并不是说烟草企业就不能是一家好的企业,电动车企业就一定是一家好的企业,因为存在即合理,既然烟草企业存在,那就说明它实际上是创造了社会价值。烟草企业可以在它的范围内做尽可能合理、可持续的事情,同样,新能源企业可能在能源方面节约了,但如果在其他维度上做得特别糟糕,那得到低分也无可厚非,所以我觉得这样简单的对比是不科学的。